5. 蛮闯御门关
“追兵!”于昊就像头警觉的狮子。 他的主子眼睛微微一眯,一把抄我上马,命令于昊:“带上她!”说完已经拽紧缰绳,“抱紧我!”后面那句是对我说的,因为他一夹马腹,吆喝了一声,马便一边嘶叫着一边向前冲了出去。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使劲抱住他,各种死法里,坠马或者被马踩死都不是我能接受的。从他腋下往后瞧,小娟也已经被于昊捞上了马背,跟在我们后面。而在他们之后是一大批官兵,骑着马舞着刀枪在后追赶,掀起一大片黄色尘埃。 再回头朝前看,眼前的石林渐渐变成石壁耸在两边,石壁并不特别高,但峡谷很窄,还有弯道。如果不是骑马的人熟悉地形,还非常善于骑术,那可能我已经成了石壁上的一团肉酱了。跑了没多久就看到峡谷的出口,谷口建了闸门,这便是御门关。 难怪我总想着为什么东宜要把都城建在那么靠北的地方,不是太容易就被攻陷?而出了燕州,又为何警备如此松散?如今我算是知道缘由了。东宜国以地形为利,这峭壁好比城墙,却比城墙硬上千万倍,进出只有这峡谷一条道,就算闸门被攻破,这蜿蜒的峡谷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,金旗人自然不会以这个地方下手攻打。 但现在闸门紧闭,这两个金旗人打算如何出去? “守住关门!拿下金旗贼!”后面的追兵朝着门口的守卫大喊。原本有些松散怠惰的守门兵一看情况,也个个拿起武器准备迎敌。 但他们显然太久没有舞刀弄枪,连个像样的队形都没有,只是没头没脑地冲了过来。而两个金旗人似乎骁勇善战,毫不畏惧冲进了人群,挥起武器,不留情感地斩开围堵,顿时我周围就充满了哀叫声和鲜血的味道。 那少主挑起一把官兵的大刀,用力掷向了闸门边的机关,绳索应声而断,闸门缓缓打开。 两人策着马,冲破人群,从闸门刚开的缝隙中跃了出去。马蹄踏着黄沙一路朝着与天相连的荒漠直行而去,但我们这两匹到底不是战马,耐力和速度始终比不上后面的追兵。就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,我感觉胸腹间多了一只手,蛮横地摸索着,我先是一愣,随即想要挣开。 他这是在做什么! 但很快,我感到他用力一扯,接着一扬手臂,我看到一个亮晃晃的东西被高高抛起,丢向了后面的追兵。 过了一会儿,就听见有人大喊:“是潘家的三小姐!” 是了,那是证明我身份的玉佩。 在那一声喊后,追兵的速度明显放慢了,领头的一犹豫,就失了机会,因为很快北面的沙漠出现了一团黄色烟雾,就算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立刻意识到,是北朝的援兵扬起的沙尘。 追兵不过几十人,根本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,最后只能放弃追赶,掉头回关内。这也意味着没人会来救我和小娟,接下来我们若不是被杀,就要被弃于荒漠了。 我们并未因为危机解除而减速,和援兵汇合后又跑了很长一段才停下稍作休息,这时我才发现这赶来的援兵也只不过十几二十个人。这些人个个高大魁梧,穿着不像东宜国的那般注重华丽,反倒是相当精简,而且在材质上用了大量皮毛,想是保暖用的。 这些人最大的特征莫过于他们的发色和瞳色,皆是于昊那样的褐色,有深有浅,有一两个还生了红发金瞳,但没有一个是像那少主一样是黑发黑眼的。 想来我还不知道那少主的名字,对他的称呼向来都是“喂”和“你”两个轮流。 待马匹都停下后,那二十个人纷纷下马,一字列开跪在了我们面前。 “臣等前来恭迎太子回国,未能及时赶到让您身处险境,请太子降罪!” 我听了差点没从马上滚下来。太子?他们叫他太子!这个闯入敌国皇都的竟然是北朝的太子! 但那太子爷既没降罪,也没对他们赶来营救表示嘉奖,更没让他们起身。 “你们如何知道我在御门关?”他的口气有些冷冷的。 回答的还是那个带头的。“回太子的话,皇后娘娘命臣等出来接应您,三日前得东宜线人传报,说您走了燕州城,臣等便连夜赶来在此恭候。” 太子爷皱了皱眉,又问:“可有旁人知道?” “回太子的话,只有娘娘和臣等知晓。娘娘同皇上说,太子爷是为皇上寿辰,特带臣等寻珍宝敬贺。” “起来吧。”太子爷终于缓和了表情。 “禀太子,臣等于五十里外扎了营,今日已晚不宜赶路,明日一早便可拔营回朝。” 太子默了默,说:“今日我们往西,日落前便可抵达贲庭,待明日再作决定是否回宫。” “皇上寿辰在即,若绕走贲庭势必得多花上几日,恐会误了大事。” “既然母后说我是去寻宝,自不能空手而归。离开贲庭后我们加紧赶路便是,现在也确实不便。”说着他看了看身前的我,嘴角勾了勾。 被他这么一瞧,我心里是忐忑不安,等着自己和小娟的命运被宣判。而那些人早就在看到我和小娟的时候面色有些奇怪,只是不好发问罢了。但最终谁都没提我们,再次拜过后那些人再次翻上坐骑,在太子爷的带领下往西奔去。 我不敢问贲庭是哪儿,也不敢问他要把我们怎么办,至少现在,他还不想杀我们。那他想怎样?带我们去皇宫吗?带着敌国富商的女儿回宫有何用?我能想到的并不多。 其一,对东宜施压,当人质,谈条件,又或者是个宣告,他们能来去自如还带走犹如经济支柱的潘家的小姐。 其二,抓我回去严刑逼供些有用情报,又或者干脆残忍虐杀后再还给东宜。小娟不是说他们吃人肉饮人血吗? 能是哪个呢?不管是哪个我都不见得有好日子过,我的身份太招麻烦了。 贲庭是沙漠中的一小片绿洲,城镇并不大,但看起来这里的人生活得挺富裕。这里人种混杂,发色瞳色深浅不一,却没有互相歧视,一片祥和。 我们人多势众,包下了一个客栈后,我和小娟被送进了其中一间房。这里的建筑和东宜的很不一样,大多以黄土搭建,外面看似简单不起眼,但内部还是挺华丽。只不过这里的装潢没了东宜的细致,多了份粗犷。 “三……三小姐,我们这该怎么办?我想回家……”说着小娟抽泣起来。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,自己都是茫然一片。 “你可知道这贲庭是个什么地方?离御门关可远?”眼下只能先了解情况,再谋划个逃跑的计策了。 小娟抹了把泪,哽咽着说:“我也不清楚,只听人说过这里是三不管地带,平日里都是在各国边境跑生意的人来往于此。今天我们少说也跑了几十里路,我想离御门关定是很远的。” 可这里是个城镇,如果能想办法弄到马匹或马车,那我们还是回得去的,如果能弄到的话…… 我正想得出神,店小二来敲了门,送进来两套衣裳和一大桶热水,说是那几位爷吩咐的。我看着那桶热水,有些分外激动。这些天长途跋涉,历经风沙,却从没洗过澡,能有机会擦个脸洗个手都该偷笑了。如今能换下这身肮脏不堪的衣服,还能把自己洗干净,我觉得世界顿时变得有那么点美好了。 小娟伺候我更衣沐浴,我也让她一起洗了,两人纷纷换上送来的新衣。这衣服和北朝那些个士兵是一个类型的,款式不同。稍大的那件青色滚了褐色狐毛边是小娟的,而偏小的那件滚着金貂毛的米白衣裳是瘦小的我的。 衣服合身,还轻便,最主要的是相当厚实暖和,我很是喜欢。但小娟则是苦了脸,要她穿野蛮人的服装好像她还不能接受。 用了晚膳后小娟不敢一人独住,我便让她和我同榻。她倒是翻了个身就睡着了,我却想逃跑的方法想了大半夜,好不容易睡着的那几个小时还噩梦连连,结果第二天只能顶着两轮日益加深的黑眼圈。 早餐才用了一半,房门就被人推开,连敲门都没,进来的当然是身份变得无比尊贵的太子爷。他换了身衣裳,和他的下属一样的衣服,差别就是衣服上的毛皮,是和我一样的金色貂毛。 感觉小娟缩了缩,我暗暗抓着她的手。 “太子殿下有何贵干?”我问得极其冷淡。 他皱眉,回答:“在外面不必这样叫我。”看了看我没吃完的早餐,又说,“吃完便下楼来。” 我没应,他也没等我应,我索性慢悠悠吃完,才由小娟搀着下楼。他和于昊在马厩边说话,背对着我,手上拿了件毛皮披风。先看到我的是于昊,定了定,面无表情地唤了声“潘姑娘”。 太子爷闻声回头,看我的眼神也是一愣,上下打量了下,又似笑非笑地说:“于昊你看看,我们金旗的衣服虽神气,穿在她身上却没了气势。先前让你们准备小号的是我失策,应该命你们准备童装。这衣服她穿着还没一旁的小丫头撑得饱满,真不知道谁才是小姐。”